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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天书院 > 白考儿耿墨池 > 第127章
 
我为他们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这样的话语应该是他们单独交流,英珠是可以听到的,我确信。病房外的走廊很长很长,感觉像是走在人间和地狱的道口,每一步都艰难而痛楚。英珠会给高澎机会吗?高澎,他真的没有骗英珠,他跟英珠结婚就是想好好开始,认认真真地爱一回,如果他失去这样的机会,那不会是英珠的意愿,那一定是上天不给他机会。

而雪上加霜的是,高澎的公司已经近乎瘫痪,因为中途退出,北京那边的项目提出巨额索赔,而先前投入的资金血本无归。

“处理掉吧,把公司处理掉。”高澎就这一句话。

我回公司问市场部经理,情况是不是真有这么严重,经理说比这还严重,对方提出索赔是小,还指控我们诈骗,工商部门已经介入,马上就要开始彻查了。我捂着嘴巴,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那我们怎么办?”

“赔钱,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要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们还有多少钱?”

经理直摇头,“没钱,这个月的薪水都没发,而且工商部门一旦来查,说不定银行账户都要被冻结。”

“登报吧,将公司资产拍卖。”我丢下这一句话就逃出了公司。

华强路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让我冷静,反让我彻底崩溃,从格兰云天出来,我坐在过街天桥的阶梯上掩面痛哭,正如梦中曾有过的场景一样,哭得胃抽搐。一直到天黑,我才拖着抽空了的身体前往医院,可是病床上躺着的竟不是英珠,而是高澎!

“她已经去世了,就在半个小时前。”护士小姐轻声跟我说。

“那他……”我指着一脸煞白的高澎。

“他吐了两口血,当场就昏过去了。”说完护士小姐开始清理地面,果然见白色地砖上赫然印着殷红的血迹。

一周后,英珠的葬礼。在殡仪馆门口我遇见了提着花篮前来吊唁的陈锦森。

这真的让我很感动,他不仅出钱给英珠做手术,而且每天都去医院探望,甚至还出面跟英珠的家人斡旋。英珠的父母已经来了深圳,他们痛骂高澎没有照顾好英珠,我没有插话的份,是陈锦森耐心地跟他们讲道理,又重金悬赏,督促警方尽快捉拿凶手,这让英珠的父母没有话说。

我也没有话说,一看到他就难过地别过脸。

陈锦森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充满忧虑地看着我,直摇头,“你瘦了好多,Cathy,这个样子可不行,我们已经尽力了,毕竟生死有命啊。”

正说着,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入我的视线,也拿着花篮,尽管戴着墨镜,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什么意思,来看戏的?

三个人站成三角状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这位是……”陈锦森好奇地打量祁树礼,眉头蹙在一起,又看看我,似乎想要我介绍。我没理会,冷酷地逼视着他,“你来干什么?”

他把花篮交到旁边的助手手里,并没回答我的话,看似随意又别有用心地打量陈锦森,神情很傲慢,“阁下是……Cathy的朋友?”

“正是,我叫陈锦森,幸会。”

“幸会。”

两个男人很绅士地握了握手。

陈锦森何其精明识趣,交换名片后非常礼貌地离开了,走时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不要太劳累,多注意休息。看似随意,也是别有用心。

一旁的祁树礼已经摘掉墨镜,嘴角浮出的冷笑让人生厌。

我不打算理他,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叫住我:“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那天要钱是有急用。”

我回头狠狠地瞪视着他,“那你还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的朋友啊。”

“请回去吧,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也许你是无心的,可关键时候却看出你的人性竟是如此冷漠。见死不救,你还有什么理由出现在我面前?回去跟你的新娘结婚吧,很般配啊,天生的一对,我才懒得理会,你尽管跟她结婚就是了,你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

说完我大步朝电梯走去,不想再回头。

“耿墨池回国了。”他在背后说。

英珠的骨灰被其父母带回韩国的那天,下着大雨,我和高澎趴在玻璃幕墙上,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腾空而起,冲破雨雾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

就这么永别了?

如此匆忙,连最后的叮咛都没有一句啊,英珠!

“我这一生的爱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从前是你要我勇敢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爱和希望。在西藏,卓玛给了我重生的希望。后来遇到英珠,她给了我爱,如今我失去了她们,也就失去了爱和希望。所以我要重新去寻找,哪怕千辛万苦,我也要去找,否则我会一天都活不下去。”

高澎回到公寓就开始收拾行李,他要我帮他处理公司的善后事宜,他说他已经厌倦了这纷争的世界,就如这个世界也厌倦了他一样。

“你要去哪儿啊?”我站在旁边无助地看着他,一点主意都没有。

他回答:“西藏。”

说着他拉开衣领,掏出一个吊坠给我看,“这里面有英珠的骨灰,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西藏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那我以后上哪儿去找你?”

他说:“不用找,无论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记着你的,相见不如怀念。考儿,如果怀念对你来说很痛苦,把我忘了也好,忘了我和英珠,那样对你更好……”

我连连摆头,“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都是我的错啊。”

“考儿。”他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嗡嗡的,“我最怕你这样,自责会让你一辈子都不快乐。我要你快乐,英珠也要,所以为了我们,你一定要快乐、坚强、健康地活着。你也要找到属于你的爱和希望,一定会找到的,我们都会找到!”

从高澎的公寓出来,我没有回家,坐在小区路边的长椅上独自仰望深邃的夜空,任凭泪水小河一样淌满面颊。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女神的眼泪”,它在路灯下熠熠生辉,耀眼得不似人间凡物,可就是这颗钻石,让英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是个不祥的物件,即便是耿墨池送的,我也不能留在身边了,我怕看到它,一看到心里就发痛。

我举手将钻戒朝街边扔了出去,宛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钻戒无声地掉落在街边的花圃中,我别过脸,竭力不让自己朝那边看。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扔啊?”

又是他!

怎么在我落魄的时候总有他?

我没有应,也没有回头,当他是空气。他大方地坐在我的身边,手心摊开,正是那颗钻戒。我用余光瞟到,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他看着那颗钻戒,像是自言自语:“如果让他知道你把他送的东西随便丢掉,他会找你麻烦的。”

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把钻戒放回到我的手心。

“有些东西是不能丢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走吧。”

他没应,自顾自地说:“我取消了和安妮的婚礼。”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少跟那个陈锦森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资格说人家。”

“你不听我的,早晚你会后悔。”

“你走!”

他侧过脸看着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又没在电话里说清楚。”

“你走!马上走!”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摇摇头,朝街边的奔驰走去,司机赶紧下车替他开车门,他盛气凌人地上了车。

两天后,我再次见到了他,是在公司的拍卖会上。

他和陈锦森首度针锋相对,争夺高澎公司的收购权。

现场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最后他放弃了,将唾手可得的猎物拱手相让给对手。陈锦森虽然赢了,却脸色发绿,因为这个价钱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而负债累累的公司根本就不值这个价。祁树礼摆明了就是跟他抬杠。离开会场时,我分明瞧见他朝陈锦森露出老奸巨猾的微笑。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和公司员工大跌眼镜。

陈锦森翻脸了,他抓住合同上的一个漏洞,派律师来跟我们谈,公司他可以接下,但拒绝接受债务,也就是说,公司欠下的巨债得我们自己偿还。我们提出抗议,陈锦森派来的律师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倨傲地说:“抱歉,如果你们觉得这不公平,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

他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可能拿得出钱来打官司。

我不相信这是陈锦森的本意,他那么谦和的一个人,不可能言而无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决定找他当面谈。

可是不等我约他,他主动约我了。我们在福田一座顶级大厦的旋转餐厅见面,一进去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所能涉足的,满目奢华,气氛很好,餐厅里是弧形通透的落地观景玻璃,视野开阔。正是傍晚时分,窗外整个华强北几乎尽收眼底,高楼林立的万丈红尘,而远处暮色沉沉,天地辽阔。纵然是琼楼玉宇又如何,俯瞰众生只能是分外的孤独。

他微笑着给我倒红酒,菜是他亲自点的,很精致,道道菜食色诱人。他好像压根就不知道我来见他的目的(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看似很随意地跟我闲谈着,顾左右而言他,餐都快用完了,一点也没往主题上靠。

我心事重重,越急,他脸上的笑意越深。

此时我才隐约觉得,这个男人跟老谋深算的祁树礼一样,都不是什么善类,故意吊我胃口呢,这样的伎俩我早就在祁树礼那儿领教过多次,我何惧于此?

果然,用过晚餐,在包间喝茶时,他开始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黑丝绒盒子,不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异常华贵,打开一看,又是璀璨的钻石,仿佛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在灯光下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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