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秦无奈地抿着唇，没有人责怪她，但是她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当年她私底下的确没给过秦雅然好脸色，却没想到秦雅然确实不是当年那个默默忍受的小女孩了。
彼时，秦雅然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她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人呢？
更可气的是，连她的公公、丈夫居然都认可了这个女人。
“你没事吧？”江寰熟门熟路地找出厨房的医疗箱，熟练地替秦雅然包扎，“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秦雅然近乎痴迷地看着江寰的脸，害怕这一切就好像是阳光下的泡沫，轻而易举地就会碎掉。
江寰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自然，包扎好后便退到一边,吩咐道：“这些东西让佣人来收拾就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别开口闭口就是佣人，我自己来就好。”秦雅然顺口道，可是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话语仿佛是某种条件反射，每个字都叫嚣着他们之前的曾经。
“你一点没变！”江寰突然笑道，整个厨房也因此“阴转多云”。
贺秦几乎整个人都在发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秦雅然回来了。
“妈，雅然难得回来，你多照顾她点。”江寰低声道。
“我……”贺秦想解释。
秦雅然突然笑道：“江寰，你可别误会了，东西是不小心碰到的，伯母是长辈，我可是自愿收拾的呀！”
贺秦心里发苦，这个女人在江寰心里永远是特别的，永远都是近乎完美的。
一顿晚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江老爷子和江景龙都难掩笑意，仿佛已经把当年秦雅然离开江家的事抛在了脑后。
“江寰啊，既然雅然回来了，你也就回来住吧！一个人住在外边像什么样子！”江老爷子又开口道。
江寰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江老爷子，直言道：“爷爷，小泗和圆圈都在那边，我放心不下。”
江老爷子下意识看了眼秦雅然，见她只是在吃菜，甚至还给江寰夹了一个虾球，便接着道：“那就把圆圈带回来，如今雅然也回来了，孩子也能接受到优秀的教育。”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秦雅然突然插话道：“爷爷，饭桌上干嘛说这些事情，食不言、寝不语还是你教给我的呢！”
江老爷子点点头，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周到，太善良。”
“你们吃吧！”江寰起身，“我先回去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老爷子直接扔了筷子，“一顿家宴活生生让你闹成这个样子，不成体统。”
江寰不置可否，脱开椅子就要走。
“爷爷，还是我去送送江寰吧！”秦雅然低声道。
江寰和秦雅然一前一后离席，看着二人的背影，江老爷子无奈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雅然一直落后江寰几步，从漫步到快步最后到小跑，不过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是咫尺天涯……
江寰也不是不知道秦雅然在他的背后，只是他的前方有傅小泗，有傅熙宁，而背后是泥泞不堪的过往，是被抛弃的曾经……
“啊！”秦雅然一声尖叫。
江寰脚步一顿。
“嘶！我的脚！”
还是无法做到无视，还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离去，江寰转过身，却看见秦雅然蹲在地上，一手握着脚踝，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视而不见，我这可是跳舞的脚啊！”
江寰愣在当场，多少年前亦是如此。
少女追在更小的少年身后，调皮道：“你生我气了？为什么不理我呀？”
少年背着手执着地向前走。
“哎，你越长越高，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少年脚步一顿，但还是继续向前走。
“哎呀，我的脚！”少女一声痛呼。
几乎没有半分的犹豫，少年飞奔到少女身边，无奈道：“笨蛋！”
少女眸光雪亮，仿佛万千星辰掉落其中。
“我就知道你不会视而不见，我这可是跳舞的脚啊！”
往事重现，物是人非。
“看着干嘛，我是真的摔了！”秦雅然笑道，江寰还没有走近，便挣扎着站起来，待到江寰走近了，刚好倚在江寰怀里。
“笨蛋！”
秦雅然也愣了一下，才低声道：“只是扭了一下，你扶着我一点就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跟我好好说话了呢！”
江寰扶着秦雅然慢慢往前走，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秦雅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江寰的眼睛，正色道：“如果说，我是为了你呢？”
夜风拂过，冰冷的风吹得秦雅然直打抖。
江寰沉默地脱下外套，披在秦雅然的肩膀上，才回答：“你当年已经走了。”
“如果说我后悔了呢？如果说我当年是有苦衷的呢？”秦雅然拽着江寰的外套，执着地看着江寰。
江寰点了一支烟，却没有动它。
那只烟沉默地燃尽，只剩下一地烟尘。
“事情已经过去了。”江寰转头看无尽的夜空，“如今我有妻子，有孩子。”
“可是你们还没有正式结婚，还没有……”
“可是我已经认定了傅小泗就是我的妻子！”江寰正色道，“我认定了傅小泗，她是我相伴一身的女人！”
秦雅然第一次低下头，无尽的委屈冲击她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你还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秦雅然忽然拽住江寰的衣角，“我不奢求你放弃现在的生活，但是在你结婚之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和傅小泗竞争，我想……”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这些年在英国，秦雅然可以麻痹自己的神经，过得快活又糊涂。
然而时隔多年，早已注定的现实还是扑面而来……
秦雅然疯狂地揉眼睛，抹眼泪，一步一步向后退。
“再给我一个机会……”
无言的沉默最是伤人，可秦雅然却没有歇斯底里的权力。
“我不会放弃的，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
秦雅然声音坚定，转身只剩下一瘸一拐却又有分量的背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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