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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天书院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56章 远去的脚步
 
阳光很弱,被天上整一片淡白色的云涂抹着,闷热的空气十分不舒服,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却是雨水的征兆。平常人可以利用日常经验来推测这一切,但对于圣殿之内的人来说,这种经验或猜想是不言而喻的。

带着这种思绪,人们利用这种幻想来换来解脱,人们解开衣带,用扇子拼命扇着衣服里堆积得如同落的满地的果实一样的胸口,可即便这样,即便怀着对大雨过后可能会被归还回来的清爽,他们还是解决不了目前的窘境。

奇怪的是,平日里清爽干燥的圣殿当中,也积聚着一些水汽,热热的水汽好像是从外面扑进来的,也好像是从宫殿内部诞生出来的。贝拉德一进入圣殿大门便感觉到了,外面闷热,里面也一样闷热,世界现在就像他现在的头脑一样充满混沌的杂乱无章的思想,堵塞了他的呼吸,时不时的,他的大脑还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刺痛影响。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早已有了不同常人的改变,结果,精神的羸弱让他重拾了这种感觉。

“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是瑞卡丽娜女王给你的地图,这上面有你要寻找的东西——”他想起拉赫曼对他说的话,心不停地抽动着。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他曾经所要找寻的东西的确存在,他过去的每一个想法都是真的。但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做了正确的猜测而感到满意。

“我不明白,如果说女王早就有这件东西,也早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不早一点把地图给我?”贝拉德草草看了一下地图,上面的景物地标虽然比较粗略,可具体路线已经用笔勾勒了出来。“我想如果我不浪费这些时间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到达那块圣地了。”

“什么事情都是需要过程的,贝拉德,如果你不相信你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那么你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又期待什么结果呢?”拉赫曼说,“另外,女王决定让巨岩城的莱妮和利切希尔的蒙度与你一同上路,以便保护你的安全。”

“我想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贝拉德说,“他们对我来说只是拖累。”

“这个我能够理解,不过相同的话你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你的心里越是将某些东西视为累赘,你越是无法忘怀自己的罪孽。”拉赫曼说,“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可以被称为罪孽的话。”

贝拉德将地图收了起来,“我明白了,想必这个和你不愿将我们直接传送过去也是相同的一个原因,为的是一种修行,而修行才是最有意义的。”

拉赫曼满意地笑着,“你能够完全理解这些东西实在不错。”他说着,凝神看了看他,“路上的东西我已经托莱妮准备好了,而现在看来蒙度队长大概还需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说法,贝拉德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彻底脱身普通人的群体,开始用各种预言说话,并习惯于听从这样的结果了。因此,他不必去问拉赫曼怎么知道他明天早上会到这样的话,都是注定了的结果。

“我想你现在一定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所以我就先走了。”拉赫曼说,这一点让贝拉德十分惊异,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如果说接受也是一件事情的话,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这个。离开这里的想法他一直都有,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令他感觉太过突然,他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他在这里的牵挂,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忘掉那些不相干的东西。

所以,当他想不出自己还需要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只想回到自己那个干燥的屋子,静心回忆一些事情。

他埋头在昏暗的圣殿中走着,垂着头,没有特意去看路,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撞到墙,过一小会儿时间,自己的屋子就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即使再不注意,他也不会被自己的脚绊倒,亦不会发生其他任何亦真亦幻的事。

“贝拉德——”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唤到,他猛地转过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当他转过头时,瑞卡丽娜女王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知他听到的是什么,也许是幻想,也许是回音。

“拉赫曼是不是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瑞卡丽娜问道。

“是的。”贝拉德说,“我想他应该不会遗漏任何问题。”

贝拉德想女王将许多事情都交给拉赫曼处理,就这一点来看,他有足够的理由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女王。也许最多只是临行时的一面,他想不到现在这一面是何种意义。

“当然,所有的问题都很重要,重要的事情他从不会忘。”瑞卡丽娜说,“倒是你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该做些什么了吗?”

贝拉德皱着眉头,为什么她也提这件事?他感到很困惑,不知这是不是他们隐喻的话里的另一部分。

“我不知道,难道我在离开之前还必须做点什么吗?”贝拉德说,“拉赫曼他没有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

“是这样的,我知道,他有他觉得不该开口的理由。”瑞卡丽娜靠近了一些,“不过我得很明白地问你,你准备好跟索尼娅道别了吗?”

“索尼娅——”贝拉德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她不知道这件事吗?”

瑞卡丽娜摇了摇头,“我想这件事还是你亲口对她说比较好。”

贝拉德突然打了个寒颤,被各种温热的空气熏染着,他想象不到自己的身体内竟然会被袭过一阵苍凉的风。这股风将他已经被快要炖熟了的心脏吹冷了,变硬了,甚至结冰了。

“那她现在在哪?”

“你跟我来吧。”女王说,然后朝着环绕宫殿的一条黑色长廊走去。

这是一扇他并未见过的门,门上没什么特别的,这种不特别也让这扇门似乎脱落了拉手,又或者是只受这女王的控制,她轻轻摆手,门轻盈地打开了。

“去吧,索尼娅就在里面。”

贝拉德走了进去,他回过头,见到女王又将门关闭了,她的眼神中充斥着一些不能描述的情感,犹豫、忧愁、伤痛......有可能是任何东西,却绝不是什么快乐的东西。

蒸腾的水汽从前方的水池中释放出来,屋子也十分巨大,这让贝拉德以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外面。他不由自主地观察着那扇门,好像是觉得那扇门会突然失踪一样,对于一个曾经被囚禁于一种未知的幻境中一个月的人来说,贝拉德知道自己的反应是正常的。他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猜不透的或者抵抗不了的东西谨言慎行,也不排除这种害怕被突然关起来的观念。

往前走去,顺着台阶走下去,一头湿润的黑发进入了他的眼球,那黑发正顶在索尼娅两只白皙的肩头中间。索尼娅将脚轻轻翘起,小巧的脚越过她的黑发,像一双眼睛一样直直地盯着他,贝拉德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了一些,但想到分别,只让这种心动瞬间转为了心酸。

贝拉德没有再前进,只是静静地看着索尼娅。她在水池中轻盈地摆动着肢体,不带规律地喘息着。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恰当,若女王在带他来这里之前能够将事情说清的话,他也许会挑选另一个时候,一个恰当的时候——

水花释放出来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贝拉德将低下来的视线重新扬了上去,他看到索尼娅将身体轻巧地旋转过来,视线有些迟钝,她在想些什么,正因为这些原因才让她即使在贝拉德相距这么近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贝拉德并没有刻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难道他真的变得无影无踪了?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索尼娅将头抬了起来,终于,她发现了他的存在。

贝拉德看到了索尼娅的眼睛瞪得从未有过的巨大,不过这美丽动人的瞬间贝拉德只看了一眼,下一瞬间索尼娅就翻身过去,促膝坐在了水池中形成的夹角中,她曲着身子,贝拉德现在只能看见她的一半脑袋,像一块匍匐在地上的湿润的黑色圆石头,地下还埋了另一半。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索尼娅带着吃惊和斥责喊道。

“女王告诉我在这里可以找到你。”贝拉德隐瞒了一些东西,照实说的话他就又有了一堆需要解释和证明的东西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就进来啊!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规矩吗?”索尼娅质问着,他看到索尼娅用双手捂住了脸,心里顿生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我——我只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能不能,你能不能先出去,等我穿完衣服再跟我说——”索尼娅一句一顿地说,声音变得比往日更加细腻,而且还有一种瑟瑟的感觉。

贝拉德没有移动,事实上他感觉是自己的身体僵在了这里,他在困惑着,现在一句话说出来很简单,但是其它的时间意味着什么?他就有点没有勇气了。

索尼娅偷偷地将头转了过来,身体依旧深深地埋在水里。

“你为什么不走呢?”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那扇门,转过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是,在门上面依旧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开门的东西。他进来的时候这扇门是向里开的,不知为何,贝拉德被当时的一些想法欺骗,他以为这扇门并不是他能够打开的。

而现在,他被堵在了门的里面。他用手指伸进门缝中,然后向里抠了抠,只是没有任何结果。

“出去啊——”索尼娅看着他。

“这扇门,我打不开。”贝拉德说,他全身又回到了燥热的状态。

“推一下啊——”

推?贝拉德不感觉自己记错了什么,这扇门究竟是向里开还是向外开?不管怎样,他尝试了一下,结果他推门就像推一面墙壁一样,门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他带着差不多是祈求的目光看了看索尼娅,从她的眼睛中,尽管这一画面有些模糊,贝拉德还是能够看出一丝不信任。

他猛地用手掌敲击了门几下,门上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撞击声。

“那你转过身。”索尼娅说,“再闭上眼睛。”

贝拉德看着索尼娅,带着坚定的眼神点点头。他转过身,整个身体趴在门上,额头抵在湿润而柔软的木板上,闭上了眼睛。

“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的时候你再睁开眼睛——”

贝拉德点点头,他听到一些琐碎的水花碰撞的声音,在心里描述着一些什么。尽管他心里的一部分思想驱使他想要睁开眼睛,他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他觉得自己还面对一个艰难的问题,即使想再久,他也找不到任何真正算得上合适的说法。

“我该怎样告诉你我就要走了呢,索尼娅?”贝拉德在心里呼唤着,悲伤从内心中窜到了头上,一些意想不到的止不住的眼泪在他的双眼中积聚着。

“好了,你可以回过头了。”

索尼娅突然宣布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贝拉德的身后,还是用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过来的。贝拉德不知道刚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索尼娅的脚步,也许睡着了也不一定,不过索尼娅穿衣服的时间应该不会那么长。他觉得。

睁开眼睛,他看到索尼娅尽管穿着衣服,一些被浸湿的躯体还是显露出来。他将目光别到其它地方,心中暗想为何在底层宫殿,这里却会这么明亮。

“我们出去吧。”索尼娅说,然后将贝拉德从门前拉开,就那么随手一推,门便被推开了。

索尼娅先行一步迈了出去,贝拉德则抓着门板诡异地看了好一阵子。

“怎么了?”

“噢,没什么。”贝拉德说,“其实我是来跟你说,我就要走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时,索尼娅也十分轻松地给了答复,“要去哪里?”

“巨木之心。”贝拉德说,按照地图上标识的确实是这个地方。事实上,那里面也标注了其它类似于尼罗森的地方,算上巨木之心正好七个,如他梦中所见一样。

“那是什么地方?”

“跟我对你说过的地方应该差不多,我并没有去过,我想应该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贝拉德说,他感到自己刚刚为这种离别显得悲痛,如今他却在为索尼娅的表现悲痛,为何对她来说,这件事如此简单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索尼娅故意笑了一下,“很抱歉,我不该问这句话,反正你可以直接传送过去,有拉赫曼帮忙,随时到达,随时归来。就像风一样——”

贝拉德看着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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