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洁走出了这个房间，沈鸢感到自己舒服了很多。她并不想针对任何人，但也不希望人家给她更添堵，她心里已经挺郁闷的了。她希望谢渊凡叫他们的朋友过来，就算什么也帮不上，但也不要添乱。很显然，桑洁不仅没有帮上忙，还添了不少乱。她也真够可以的了，能让李炽这样的人为她和别人起争执。沈鸢心里微微觉得有点可惜，想着这次的事处理好了有机会一定要找机会吐槽一下李炽今天的举动，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平时那么会劝架，一到自己的身上就把自己劝过别人的话都忘记了吗。
貌似他还说过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沈鸢好笑地想道。
现在大家都有点沉默，桑洁和李炽的离去突然让他们认识到他们这个小团体并不是牢不可破的，特别是谢渊凡和白小冉。在没有沈鸢出现的日子里，他有的唯一一个死党就是不断包容自己理解自己，不断将他从阴郁的深渊拯救出来的李炽，还有一个就是小冉了。李炽是高中的时候进入到他的生活的，和小冉也是同一时间认识的，在高中的时候，他们三人行，简直形影不离，李炽活泼的性格和小冉青春向上的的气息伴随谢渊凡度过了很艰难的时期，谢渊凡也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他也许会难以自拔地堕落下去。
然后他们进入了星海，谢渊凡和白小冉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但是李炽却总来没有变过，只不过一直支持着谢渊凡。现在看着李炽带着桑洁走出去，谢渊凡的心里空落落的。
心里同样很难过的当然还有白小冉，不仅因为李炽，还因为桑洁。桑洁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却是白小冉进入星海的第一个朋友，也变成了最好的朋友。白小冉和桑洁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白小冉一进校就因为各种原因十分受到欢迎，而她也注意到了那个站在校门口显得茫然无措无人问津的女孩子。天生的善良和体贴让白小冉忍不住上去多问一句，在初见时的警惕与怀疑，到现在的知心知底，白小冉觉得一路和桑洁成为闺蜜是如此的真真实。她当然改变了，变得越来越犀利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腼腆自卑的女孩子，但是这也不会改变白小冉和她的友谊。她知道，论理论情她都应该在刚才支持桑洁，但是沈鸢却是她爱的人的妹妹，这让事情难办了许多。
四个人沉默对坐着，许久谢渊凡才开口说道：“好了，那现在我们谈正事吧。”
“你说吧，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白小冉问道，“我们会尽力帮助沈鸢的。”
“这是这次交流会的流程复印件。”谢渊凡一边说一边将复印件发给了沈鹤和白小冉。沈鸢看见多出来了两份，谢渊凡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失落的情绪，将多出来的两份放在了旁边。“接下来我和小冉去对照着流程本将所有环节的细节再检查一遍，而沈鹤你留在这里陪在沈鸢的身边，和她一起监控当前的进展，以防有什么万一发生，可以迅速控制情势。”
“那么小冉留在我身边比较好一点。”沈鸢说道，“小冉在星海的名气比较响，真的发生了什么骚动之类的，可能会有更多人给她面子，而不是给沈鹤。”
“但是我想当有情况发生的时候，有个男人在会比较安全。”谢渊凡犹豫道，他在担心如果有人趁机煽风点火，引起了一些暴力的冲突，那么两个女孩子就很难靠自己保全自身了。
“难道我还能指望我哥哥挥拳揍人吗？”沈鸢笑道，无法想象沈鹤用“武力”来保护她的样子。沈鹤向来是很被动的人，就像上次在家宴的时候，他被白小冉说了两句，才对白启的刁难开始反击。如果真的发生暴动之类的事，沈鹤很有可能将自己一卷而跑，一直把自己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别提让沈鸢去处理这些事了，根本都不会让她接近的。
“关键时刻我会的哦。”沈鹤笑道，故意按了按指节。他的双手保养得很好，手指修长，皮肤细腻，一看就不是一个能揍人的料了。
“算了吧你。”沈鸢吐槽了他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况且能参加这场交流会的人，都是有良好修养，在各个领域都有些名誉的人，不会贸然动手的，我想一群文人遇见了这种情况，帮忙做和事老或者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才是他们的首选吧，所以不会发生你想象中的场景的。”
“别忘了还有徐磊那样的人在呢。”谢渊凡突然有点轻蔑地说道。他和徐磊的梁子结了很久了。
“徐磊也不会这么做的。”沈鸢肯定地说道。也无怪谢渊凡对徐磊的偏见那么深，他是天文系的系长，知道徐磊这个体育系的系长喜欢干架，也喜欢欺负那些文质彬彬的文科生，这场交流会里，大多数就是这样的类型，徐磊还不唯恐天下不乱吗。在两个系长经常的接触中，不断地全都是摩擦，沈鸢知道谢渊凡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地去了解一下这个人，所以也不可能知道徐磊其实是一个很识大体的人。就算真的发生了谢渊凡所说的那些事，沈鸢敢肯定一定不是徐磊挑拨的，而且还能肯定徐磊会帮助沈鸢压制骚乱呢。
“你怎么能肯定。”谢渊凡没好气地问道，但是又话头一转道，“算了，不过别忘了，除了参加交流会的学生和老师以及代表人什么的，还有各个环节安插的员工与帮忙的学生，他们都是霍启的人吧。”
沈鸢暗叫不好，责怪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其实眼前就有一个很明显的地方适合霍启动手脚，那就是人手安排方面。只要他嘱咐一个或者多个手下在不起眼的地方动动手脚，做些可以导致整场交流会都瘫痪的事就行了。他无论在不在，都可以做到。
“谢渊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检查环节也没有意义了。”沈鸢道，“他安排的人手，或者说是眼线，可以关注我们的动向，等我们确定一切无误了以后再做手脚，那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检查不出来的。”
“而且我想……”白小冉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凭借霍启在这些人当中的声望，恐怕不用他指示，有些心怀对沈鸢不满的人也会做些让人防不胜防的小动作的。现在谢渊凡把霍启调离了这个项目，反而可能会更招人嫉恨。”
“难道陆圻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同意了我调离霍启的提议？”谢渊凡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现在可以信赖的好像就只有他们这小团体里的人了，而周围都是霍启的人，简直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有可能。”沈鸢道，“这样更方便到时候出事霍启撇清关系。”沈鸢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讨论已经开始基于霍启就是那个主谋的基调上了，好像大家已经默认了这件事一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内心原本抗拒相信这件事的意念显得是有多么可笑。如果霍启想要做这件事，想要陷害沈鸢以达到报复谢振的目的，他做起来轻而易举，丝毫不会让沈鸢察觉，只会让沈鸢乖乖地按着他布置好的一切走，最后掉入他设好的万丈深渊中。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至少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但是她却依然有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因为她能感觉到，对手，也就是霍启，已经想好了每一步，就算沈鸢找了人帮忙，也是无力回天的。他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听着他眼线对沈鸢这场小会议的汇报，脸上露着轻蔑而又得意的笑容。
他会这么嗤笑自己吗？那张向来是温和又显得那么正义的脸？沈鸢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道：“我们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小冉留在我的身边，沈鹤你去和谢渊凡检查那些环节。你们两个可以向工作人员询问一些相关事项，沈鹤你看人很准，说不定可以误打误撞找出坏蛋呢，哈哈。”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谢渊凡看沈鸢开始发号施令，觉得她似乎是振作起来了一点，和刚才的态度有点不同了，看来是已经接受了事实，准备好好应对了，他也振奋了起来，因为虽然他不断地为之努力着，但是没有沈鸢的支持，他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他希望和沈鸢一起面对这个难关，“和工作人员还有那些帮忙的学生谈话，说不定真的能抓住他们的马脚！沈鹤，靠你了啊！”谢渊凡说着，拍了拍沈鹤的肩膀。
“尽力而为吧。”沈鹤温和地笑着回道，“不过工作人员和帮忙的学生加起来，人数可不少呢。”
“所以我说说不定可以误打误撞找出坏蛋呢。”沈鸢道，“你们不用每一个都去询问，只是单找几个聊一聊，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知道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吧。”谢渊凡立刻站起身准备走了，沈鹤也跟着站了起来。
“喂，等一下。”沈鸢道，“不要一调查就没完了，我们午餐的时候食堂碰面讨论调查结果吧。”
“好。”谢渊凡点点头，沈鹤冲沈鸢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然后跟着谢渊凡走出去了。
“这次的事……真的很严重吗。”沈鹤跟在谢渊凡的身后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严重’这个词了。”谢渊凡道，一边走进了艺术中心。艺术中心都已经布置完毕了，但还有很多员工逗留在这里，在聊天，或者维护设备，或者无所事事。他们都穿着星海的工作服，很容易辨认。当然还有一部分被找来帮忙的学生，就没有穿工作服，随意地四散在艺术中心的各处休息
这里的人应该都是霍启的人吧。谢渊凡有点不痛快地想到，估计了一下在场的人数，差不多有五六十人了。一个身着工作装的人迎了上来，大约二十出头，但是面上的表情和经验告诉谢渊凡，他应该是个负责人，而且刚才跟着沈鸢检查和工作的时候，他也看到过这个人，他有向沈鸢汇报过情况。
“有何贵干？”那人脚步还没停下，劈头盖脸地就冲谢渊凡和沈鹤说道，态度很凌厉，算不上友好。
“来检查……”谢渊凡刚要说“来检查环节细节”，沈鹤就打断了他，微笑着冲那个人说道，“我们只是来看看。我叫沈鹤。”说着一边就像那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伸出了手。
那个男人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沈鹤，但还是伸出手和沈鹤握了一握，然后自报姓名道：“赵磊。”他看了一眼谢渊凡，知道谢渊凡是什么身份，所以尽量显得客气一些。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到这里来一定没好事，三番两次的来这里，肯定有什么问题。上次是和沈鸢，这次是和沈鹤。这个沈鹤……和那个沈鸢长得一样啊，是孪生兄妹么，这两兄妹到底在搞什么？
“一切还顺利么。”沈鹤微笑着问道，就像一个很普通的学生一样，看起来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赵磊看了一眼沈鹤说道，感觉这个人和那个叫沈鸢的女孩子就连脸上露出的笑容都是一样的，既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却又有一种会被他们看穿的感觉，好像当初，霍启也是亮着这么一副笑容来和他们沟通，结果一大堆本来想给霍启一个下马威的人就这么“阵亡”了，“霍启让我们按时向沈鸢汇报。话说回来，我怎么没看到霍启呢，我记得他也很喜欢频繁地来‘看看’。”
“他被……”谢渊凡刚要插嘴，却看见沈鹤给他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只好立刻闭嘴，等着沈鹤继续说话。
“他被沈鸢派去监督正在举行的环节了。”沈鹤不漏痕迹地掩盖过了谢渊凡刚才的口误，“沈鸢要想学到东西，就得跟着有经验的人，不是吗？”
“是的……”赵磊奇怪地看着沈鹤，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对他这么一个员工说这些，只好随声附和，“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去做事了。”
“嗯，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去找你。”沈鹤点头道。赵磊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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