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不知何时飘了雪，咖啡厅的玻璃窗一尘不染，干净到能亲眼看见片片雪花飘落。
顾重深将那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格外用力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像是借此平复心情，舍不得松开哪怕一秒。
这就是他的姑娘啊，善良到骨子里。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不该牵扯到她的，却无比自责。
陆沁安声音软软的，小手伸长揽在他腰上，“那个女孩……就让她好好生下那个女孩，让她救救抱抱？”
他没有应，从六年前开始便不愿再见到那个女人，只要一想到她怀了自己的种，心里的厌恶情绪便不受控制。
见他不说话，陆沁安扬起脸，细白的面上是清澈干净的眸，不掺一丝杂质。
顾重深垂着眼，低垂的目光始终凝在她身上，心口还被那些复杂的情绪填满，长指抚了抚她柔顺的发，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
“这事算是暂且定下了。”
医院行政办公室，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一侧，真皮沙发上是一个美艳的妇人，她静静给老爷子煮了茶，优雅而端庄。
“爸是说，小四？”
“对，在女娃出生之前，小四应该不会再动，抱抱的病总算有了一丝希望。”
老爷子轻叹，隔着玻璃望着外头簌簌飘落的雪，眼神浑浊而萧瑟。
顾重柔倒茶的手却忽然僵住，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勉强按下心底叫嚣着的情绪，才缓缓开口，“这么说，英武很快就要添几个弟弟妹妹了。”
“是啊。只不过那个女娃应下了要让给秦家，日后也只会姓秦。”
“说起来……小四怎么忽然改了主意？他打小就性子拗，不听别人劝的，这回说什么也不肯让秦宣曼生下那个女娃，现在却突然……”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有多余解释。
他只撇了顾重柔一眼，走过去接了她泡的茶，闭上眼品了品，将茶杯放下，嗓音浑浊而沙哑，“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好看管了英武，再这么没出息，以后公司丁点都分不到！”
顾重柔顿了顿，落在水壶的上的手指忽然僵住，她低下头连声应好，可头发垂落之下的表情，若是看了，却只觉得背脊发凉。
很快离开了医院，老爷子有司机送回去，她却借口有事自己打了车朝另外的方向走。
“你们俩人在哪？！”
在车上别急不可耐的打了电话，她用力扯了扯貂皮大衣的衣领，美艳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狰狞。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头？那些狐朋狗友有什么好交往的。呵，你管不住？管不住人娶你回来干什么，总归孩子也没生下来，趁早让位换个对英武有用的！”
陆菲菲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用力掐着掌心，看了看在那边跟一群人喝酒的顾英武，许久，却扯开了笑容。
“对不起妈，我会好好跟英武说的……”
“说说说，你们能不能争气点！小四一眨眼有了四个孩子，退一万步也至少有秦家给他生的女娃，再这么下去别说让老爷子死后把遗产给英武，恐怕他就连一点汤都分不到！”
陆菲菲咬着唇，任她训斥。
当初跟顾英武订婚的人是陆沁安，她费尽了手段勾引顾英武，甚至在两人订婚当晚做了那种事才终于能嫁进来。
没想到陆沁安却反而跟顾重深闪婚，还怀了双胞胎……她现在是真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英武不争气，就算他进了公司又怎么会是四叔的对手？要我说，只能从四叔这边入手，陆沁安的双胞胎情况不乐观，就算连书彦请了名医过来也不一定能保住，如今反而是秦宣曼的……”
“只要这个女娃不出生，那抱抱也是活不过明年，到时候……”
顾重柔脸上的狰狞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她静静凝着面色，许久之后才开口，“你倒是明白，要是英武也有你这么清楚就好了。”
“妈，你别担心。英武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咱们帮他把障碍都清除了，日后他只需要干干净净的做他顾家三代唯一的男丁即可。”
在顾重柔心里头，抱抱就算勉勉强强拖着，也绝不会活下来。
那边，陆菲菲脸上不动声色，只默默到角落里站定，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终于咬咬牙，“问题在于怎么做才不露手脚，有了这次的事她一定很小心，据说已经到了秦家，孩子出生之前都很难有下手的机会。而且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若是被四叔或者老爷子知道了……”
“那你说怎么做？”
顾重柔顺着她的话往下，她如何不知这些道理。若是能轻易瞒过老爷子，这么多年她也不必煞费苦心的慢慢跟抱抱熬，直接解决了就是。
那边沉默了下，陆菲菲心里明白，她如今没有孩子，如果这一次不能做好，怕是真要被扫地出门……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妈，我会想办法的，不但要跟我们无关，最好还能一石二鸟。”
顾重柔仔细斟酌，“还有时间，不着急。”
挂掉电话，她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唇畔露出一道细微的笑。
“在H城寻到的配型对象，进一步匹配时已经证实失败。”
……
回去的路上经过商场，陆沁安瞧着外头贴着的大幅广告，动了心。
男人脸色虽然不是很好看，可盯着她硕大的肚子看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头拥着她走了进去。
儿童商场里品类繁多，前几次买过一些宝宝们穿的小衣服小鞋子，陆沁安这次径直朝婴儿床走去，瞧着琳琅满目的小床，目不暇接。
“太太怀的是……双胞胎？”
店员很有眼力，看着她肚子不同寻常的大小便主动询问，果不其然，那可爱的孕妇咧开小虎牙冲着她直点头，“对呀对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了。两个宝宝的婴儿床，买这个合适吗？”
“太太眼光真好，这是咱们店里头最畅销的一款，不过是单人的哈，太太是考虑直接买两套？”
婴儿床是木质的，手落在上头稍微用点力气便会摇晃起来，小宝宝睡着应该很开心。
“可是如果两张床都放在房间里会不会太挤？”
她皱了皱眉，回头去看了看那男人。
后者一直面无表情看她挑选，这时却忽然眯了眯眼，冷声道，“让他俩跟我们住？不可能。”
“为什么？还太小的时候晚上要喂奶，如果在婴儿房……”
“我怕他们听到不该听的声音。”
“什么不该听的声音？”
傻白甜一下子没想到，蒙圈的发问。
那边某人却哼了一声，挑眉，在她耳边沉声道，“作爱的声音。”
陆沁安，“……”
……
老流氓！
最终还是定下了她看上的小床，陆沁安在外头等，那边某人脸色不太好看的去了收银台，顺道填下地址让商场的人派车送回去。
胡乱在旁边看了看，她转过身，却忽然瞧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对方还刻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快不慢，正好是她能跟上的节奏。
陆沁安迟疑了几秒仍旧跟了上去，心里忽然生出些忐忑不安，看了看在不远处结账的男人，自己则小心翼翼保持了些距离。
一路追到楼道口，她眼睁睁看着男人走进去，挺着大肚子行动也不便利，她便干脆停下。
安全第一。
可忽然，原本虚掩着的楼道门缓缓打开，有人从里头走出来。
“怎么不继续跟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仔细一看，眼眶里充斥着红血丝，脸上还有些淤青，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僵了好久才认出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顾和。”
“是二叔，才跟小四多久就没大没小的。”
陆沁安勉强扯开笑容，好在商场里人多，周围一直有人来来去去，便也放心不少，脸上笑容甜甜的。
“之前听说二叔去了澳门，原是回来了。前些日子老太太生日也没见到您。”
“她怎么可能想见到我。”
顾和低嘲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眯着眼迅速朝她靠近。
直到一只手落在陆沁安肩头，凑近的神色狰狞而可怕。
“小四对你很好吧？他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来，把卡给我！”
“二、二叔……”
“我让你给我钱！”
顾和恶狠狠的，却不敢扬高声音，他心有顾忌，更不敢用强。
小姑娘很快明白过来，谨慎的往后退，“他是我了我卡来着，可你看我跟老公一块出门，哪还会自己带钱嘛。您要不，直接问他，呐，就在那边。”
“呀，过来了。四叔！”
她举起手对着那边不住摇晃，红唇张了张，“我在这边……”
“你闭嘴！”
顾和格外激动，想捂住她的嘴又不敢，两人一是光鲜亮丽的孕妇，一是看起来狼狈的中年男人，周围的人都在警惕的看着。
他眼见着男人在靠近，隔着长远的距离，似是发现了他……
“妈的！”
骂了几句，却很快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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