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十一把林零稳稳的放在地上，挽歌上来将她的脸一捧，态度强硬的说：“以后可别再乱说话了！”
林零被迫昂着头，月光从侧面撒下，衬得她肤白如雪，她眼睛一弯，眸子里掠过一抹异色。挽歌一愣，掐了掐她的脸：“罗先生会担心的。”
“别担心，罗生知道我已经离开艾洛伊了，我会跟他保持联系的。”林零露出个微笑，万分耀眼。
“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挽歌拍拍她的头，又顺着发丝往下抚摸。
林零握住她下滑的手，神色淡然：“向来如此。”
挽歌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十一，无奈道：“也就只有你陪着她胡闹。”
十一动了动头，猩红的光学镜与挽歌对视，清朗的声音夹杂着微微的电流声：“无论小零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她。”
挽歌笑了笑，往墙上一靠：“小零，所有人都对艾洛伊虎视眈眈，四大区瞒着机械政府想对艾洛伊采取武装行动，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胡来，艾洛伊需要你。”
“艾洛伊有能力应付。”林零语气一冷，就连表情也变得漠然：“他们留不住我。”
“小零，你到底......”挽歌第一次对面前的少女感到陌生，说起来，她与林零相识不过五年，她身上的秘密太多，越是熟悉，就越让人感到无力。
“我需要你。”林零逼近挽歌，微微仰头：“要跟我走么？”
挽歌知道林零为何需要自己，身为超机械体的十一需要维护师。但是她有些犹豫，要离开戾风小队，需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林零见她犹豫，笑出了声，在挽歌诧异的眼神中告诉她：“开玩笑的，我没打算带你走，我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毕竟还需要他们帮我做一些事。”
听到这句话，挽歌心里越发担心：“小零，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
“普通人能轻轻松松截下东区的运输机？能无视星网的防卫在四大区眼皮子底下探查战后废墟？”林零似笑非笑的望着挽歌，声音也带了些玩味：“他们跟你是一类人，别小瞧了他们。”
“那你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挽歌见林零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说，自己毕竟是隶属艾洛伊，还是要遵守艾洛伊的规则。
“三日后，西区会运送一批战损超机械体的核芯去机械政府进行销毁，其中有一个代号KM-7339，他的系统里有我需要的情报。”
林零示意十一打开投影，在挽歌面前投射出一个立体的场景。
“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后机械政府派来的超机械体就会到场，在这之前撤离就好，我会让十一去帮你们。”
看着挽歌愈发严肃的表情，林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有你的老大在，或许半小时就够了。”
说完素手一挥，将投影一收一划，数据全盘导入挽歌腰侧别着的记录仪里。
“资料都在这了，你去跟他们商量吧。”林零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怎么解释。”
挽歌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仓库。而林零抬头看了看挂在暮色里的月亮，像是再说挽歌，又像是在说自己：“谎言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十一伸出手指蹭了蹭林零的脸，高大的身躯往她身前一站，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十一单膝跪地，银白的月光洒在他幽紫的机体上，柔和了冷冽的气息，像一个正在受封的骑士。
“小零。”他缓缓道：“你是对的。”
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这样说。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让林零放任自己，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无论对错与否，这次她都要把这条路走到底。
“到时候你跟着他们，我去研究所。”
十一有些不乐意，他不想让小零一个人暴露在危险中，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林零见十一光学镜暗了暗，知道他在担心自己，一拳轻轻砸在他胸甲上：“我可是艾洛伊最强传说！林零！新世纪的神！”
十一被这句话惹的笑了起来，机身微微颤抖着，林零也跟着他一起‘哈哈’的乐。
等止住了笑，林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更加确定离开艾洛伊是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
众人在仓库与公寓中间空地上的树荫下调试着装备，被正午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
“好困......”洛伽打了个哈欠，瞥了眼认真调试武器的塞弥尔：“老大，你都不累么？一大早就起来了，到现在都没休息。”
塞弥尔没理他，把手上的离子分解器扔给他，随后起身扭了扭脖子，看见了靠在十一怀里闭着眼休息的林零。
‘啧’
塞弥尔眼神一暗，从边上拿了把融合枪朝着不远处的靶子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陡然掠过众人的耳膜，惊得他们一下子清醒过来。
“雇主还在这看着呢，你们就这么是这么做事的？”
洛伽等人看了眼已经睁开了眼的林零，见对方正一脸看戏的看着他们，心里陡然生出些心虚来，连忙摆正了姿势，认真起来。
林零觉得有些好笑，示意十一放她落地，缓步走到塞弥尔身边，直视着他的眼睛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融合枪，塞弥尔一愣，林零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有些疑惑。
“？”塞弥尔没等林零碰到枪，就快速抓住了林零的手腕。
很细，很凉。
“帝玛尔133二代，目前四大区的联合军队已经升级三代，性能相对于二代要完善很多，为什么没更新？”林零也不在意此时两人的动作，一本正经询问。
戾风小队的其他人早就在林零上前时悄悄投去了八卦的目光，见自家老大这么直接就上手了，心里一喜，想着按照这进度岂不是很快就有结果了。
塞弥尔被问的一噎，咬着牙低声道：“没......钱。”
这下轮到林零愣住，她分析了很多种可能，或许是二代手感比起三代要好很多，更轻巧，更适合戾风小队这种灵活的作战模式，又或许是三代威力有些难以控制，还在改良阶段。
于是林零思索了一会儿，露出个明白了的表情，后说了句：“这很简单，需要多少，我来出。”
“......”塞弥尔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接济的一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雇佣你们，当然需要让你们有最高配置，不然怎么完成任务。”林零一副毋庸置疑的语气，从塞弥尔手里抽回手，便往十一的方向走去。
这一转身，将洛伽，卫卫，商牧，白屠一脸八卦且震惊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尽收眼底。
在路过洛伽时，听他冲自己说了句：“小零啊，我们队长没接触过女孩儿。要是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你可得宽容点儿啊。”
林零不解，却也没问什么，径直走到十一面前，把手一伸，像极了个向家长要零花钱的小孩儿。
十一知道她想要什么，果断打开了手臂上的收纳仓，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小卡片放到林零手上。
林零抓着这把卡片回到塞弥尔身边，往他身前的长凳上一摊，开始向他介绍。
“这张黑色的是罗生给的。”
“这张蓝色的是艾洛伊给的。”
“这张红色的是东区主城炎华专供。”
“这张绿色的是西区主城西提亚专供。”
“......”
零零散散十张额度卡，每一张都来头不小。
如今人们都是用虚拟货币进行交易，极少数人才会使用额度卡，额度卡的申请是为了保护使用者的交易安全，只有载入数额超过标准值才有资格申请到这些价值不菲的小卡片。
风吹过空地，带走了钱的气息。
“这得是什么家庭条件啊......”商牧摸着自己的光头，觉得自己不仅没头发，也没有钱，十分郁闷。
林零和十一呆在艾洛伊，极少接触货币，只知道需要的东西，买下来便是。更何况罗生和艾洛伊出手都极为大方，让这二位对此根本没有具体概念。
“队长你这是要被包养了？”卫卫带着疑惑的声音飘进众人耳中。
大家一副看戏的表情望着塞弥尔，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只见塞弥尔从中拿出一张被林零忽略的银色额度卡问：“这是哪儿的？”
林零十分诚实：“机械政府。”
啊，这......
为什么这个小祖宗跟机械政府还有牵扯？！
“艾洛伊与机械政府向来不和，为什么你会有机械政府的额度卡？”白屠把头发向后一撩，露出个‘核善’的表情来。
林零没有看他，却意外的露出了厌恶的情绪：“机械政府销毁了我的超机械体，这是赔偿。”
“这得赔偿多少啊？”洛伽问。
“数额无限。”
“一架超机械体就数额无限？”众人不解。
林零沉默，脸上明显是不想回答的意思，大家也就识趣的没再问下去，只是觉得林零身上的秘密愈发复杂。
塞弥尔见林零低着头，像个雕塑似的站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会喜欢这里的，零。”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称呼，一模一样的语气。
听到这句话林零猛地一抬头，对上塞弥尔安慰的视线，眼神里带着探究，仿佛要把面前的人看穿。
“你说什么。”林零语气中压抑着无数情绪，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塞弥尔吞噬，就连身边的气压都降低了许多，让人有些窒息。
见塞弥尔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林零眉头一皱，深红的耳钉发出‘滴——’的一声，眨眼间展开成一副护目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零毫无预兆的伸出手，带着凌厉的风，朝着塞弥尔的脖子袭去。可塞弥尔反应迅速，身子一偏，轻松避开。林零紧跟着动身，想再次去捉他，却先被塞弥尔捉住了手腕。
“怎么？”并被有被忽然袭击的恼怒，反而像在打趣。
气氛紧张中又带了点暧昧。
洛伽几人见自家队长游刃有余的，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落回去了点。
而林零并不确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位，所以并没有下狠手。但是见自己动作还是慢对方一步，有些不爽，张口叫了句：“十一。”
十一对林零向来有求必应，林零一叫他，他就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虽然有些事他也不是很乐意去做，比如这会儿。
塞弥尔被十一抓在手里，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身为一个‘人质’的状况：“打不过就叫帮手，这不太好吧。”
林零无视掉他这句话，护目镜散射出红色的光线，将塞弥尔从头到尾扫了个遍。
“不是他。”林零有些失望的撤下护目镜，挥了挥手示意十一放人。
分析显示塞弥尔从头到脚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大脑也没有被修改过的现象。看来那句话只是巧合而已，是自己太敏感了。
“抱歉。”
塞弥尔落地后活动活动了身子，眼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听见林零说抱歉，有些吃惊，不过也还是说了句‘没事’，也不打算询问缘由。
洛伽几人相视一眼，见塞弥尔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调试着装备，也就各干各的去了，只是对林零更加好奇了。
林零出手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换做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早就被放倒了。想到这里众人心里难免有些后怕，看起来弱不禁风一个女孩儿，出手怎么这么凌厉。
挽歌上前将林零拉到一边，刚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看见林零脸上毫不掩饰的情绪，想说的话一股脑全忘了。
“你这是......在生气么？”挽歌从未见过林零生气的样子，以前无论经历了什么事，她的情绪永远是平平淡淡，就连笑都只是停留在表面。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明显是气急败坏了的样子，莫名觉得亲切了些。
林零确实气愤极了，她没想到自己因为一句话有了这么大的反应，无论过了多少年，那个人在她心里永远都占据着这么重要的地位。
她这次离开艾洛伊，也不仅仅是要拿回一些东西，也是来找人的。
一个‘故人’。
林零偏头看了眼正在认真工作的塞弥尔，陌生的样貌，陌生的声音，却莫名的熟悉。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把你拆了扔进深海喂水母。
塞弥尔一瞬间感觉自己身后有一道从极地刮来的刺骨寒风，吹的自己打了个冷战，回头一看，正好看见林零眼里威胁的情绪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一开始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心里无奈的扯了个笑，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但还是感觉自己里完蛋不久了。
挽歌就这样看着林零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回复平淡，越发觉得有意思，但也不敢多问，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普通人可经不起你这一摔。”
林零僵硬的点了点头，往十一身边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卡还没给塞弥尔，于是又倒了回去，众人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生怕两人又要打起来。却只见林零收起长凳上的卡，转身就走，也没有要给塞弥尔的意思。
还有脾气了。
塞弥尔心里失笑，面上却无动于衷，除了憋的有些难受之外一切都好。
林零越想越气，抱着卡往回走，走到一半又觉得小队的装备却是差了点，但又不想再找塞弥尔，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将目光放到了一脸看戏的洛伽身上。
“给你了。”林零抽出黑色的额度卡拍到洛伽怀里，在所有人诧异的视线中走出了小院。
洛伽感觉自己这一秒化身世界首富，天下在手，能立刻飞上天与星网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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