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觉得这府里的人又欠管教了。
“咳咳……”轻轻咳嗽一声，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转过身，跪倒在地。
“新夫人……”如今，莫家的下人都这么称呼她，这是莫如风的意思。
“瞧什么呢？你家小姐今儿不舒服吗？不舒服就赶紧领回去歇着吧，别染给其他少爷小姐。”这是惠姨娘身边的丫鬟，巧儿故意大声说话，让屋里的人也都听得见。
“不……没有……”小丫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忙否认。
“没有你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学堂不允许随便打扰吗？”巧儿在外面教训小丫鬟，屋里的小孩子停下读书，跑到窗边门边看热闹。
莫唤没有动地方，还坐在座位上，她才不稀罕看巧儿教训人呢，她见多了。抬头便对上一双炯目，莫唤羞赧的一笑，低下头。
“奴婢不敢了……”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巧儿想杀鸡儆猴，便没打算心软。
“既然你闲得很，就跪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我让你起再起来。”说完，巧儿瞪了一眼那帮看热闹的孩子们，“书都念完了？还是少爷们想陪她一起跪？”
‘滋溜’一下，小孩子们都回到座位上捧起书本念书。
巧儿白了一眼那位先生，甩袖离开学堂。
春天了，花儿开始吐绿叶了，巧儿拿着剪刀给花枝打顶。
“没想到你还很有兴致做花匠。”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背着手站在一株花前。
“咱命苦，省下雇花匠的钱，可以多喂养一个闲人。”巧儿翻个白眼讥笑他。
“雇我，你可省下请先生的银子。”
“我还不如请个安安分分不惹事的老夫子，留着你，还不够给我添乱的呢！”巧儿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丫头面朝他们这边交头接耳，发现巧儿在看她们，便急匆匆的跑掉了。“我现在后悔把你带回来了，可不可以送神走？”
子博喟然，“唉，果然卸磨杀驴不手软啊！”
“我不是正人君子，翻脸比翻书快。”
子博沉吟了一会儿，“你真的要嫁给莫如风？”
“已经是事实了，毫无悬念。”
“也好，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子博自言自语，巧儿假装没听见，继续摆弄花。
自从栾离表明了身份，他在铺子和莫家的地位就不同了。而且莫如风特意提升了他，大家自然就当莫如风是认了栾离。
巧儿在莫家的位置也有些不同，莫如风不让她去铺子帮忙了。莫家还是在忙活着他们婚礼的事儿，既然答应了族中长辈要大肆操办，那么就有很多事要做。
这一天，巧儿无事，溜达到铺子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去，总觉得一个人憋在家里对着那些个女人很无趣。
铺子里的人也早就得了信儿，大伙儿都知道巧儿是莫家的新女主人了，见到她不免有些拘束。巧儿照例朝他们甜甜的笑，但她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再像一样跟她有说有笑的了。
巧儿低着头，习惯性的走到库房，好久没见黄先生了。迈进门，就看到栾离也在库房，正跟黄先生对账。
黄先生站起身，脖子上还挂着那副破眼镜，巧儿笑盈盈的说：“师傅你们先忙，待会儿我再来。”
“哎。”又是许久不见，黄先生见到巧儿很高兴，眯眼笑着，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
“不用了，我们也说完了。”栾离收了桌上的东西，巧儿躲开门口，给他让路。
栾离看也没看她，径直离开。巧儿连看看他背影的勇气也没有——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巧儿……”黄先生开口唤回她的神思，欲言又止。
“先生想说什么尽管说。”巧儿走进库房，这里还跟以前一样，堆满了货物，整整齐齐的，老先生总是那么认真。
“巧儿，你有难处？”黄先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有哇，我现在很幸福很开心，生活正朝着我预期的方向过，有个很爱我的男人……”巧儿望着高高的房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老人家说这些，现在身边没什么人，感觉对老人家说一说，心里很舒服，而且老人家口风紧，不用担心会有第三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黄先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拿出一些干果请巧儿吃，“都是他们从外头带回来的，我牙口又不好，没法吃。”
“那我天天来，有好东西只管给我留着吧！”巧儿快活坐在黄先生老古董太师椅上，两只腿在下面荡着。
巧儿给黄先生讲了很多京城的见闻，“您真应该出去见识一下。”
“我老了，走不动了。不像你们年轻人，多出去可以见世面。”黄先生整理着架子上的东西，其实已经很整齐了。“那个……管事儿他……这次回来，变了很多……”
巧儿收起笑容，没有接话儿，黄先生也没有再继续说。
“新夫人，东家叫您过去呢。”一个小伙计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传话儿。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这就去。”巧儿从椅子上跳下来，“先生，我去看看，明儿再来找你。改天让人送些党参来，看您气色不太好，别太累了。”
“忙去吧，不用惦记我。”
黄先生摆摆手，巧儿跟小伙计来到铺子后门，便看到很多伙计正在搬货。一口口的大箱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莫如风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亲自监督伙计们干活儿。
“找我？”巧儿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站住，莫如风却把她拉了过来。
“猜猜这些都是什么？”
巧儿很不习惯他这种明目张胆的亲昵行为，推了他一把，“光天化日的，注意影响。”
莫如风不放手，“让他们看去，只管羡慕我们。”莫如风用脑门抵着她的额头，脸上的笑甜蜜蜜的。
“拜托你别笑的这么恶心，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巧儿挣开他，指着那些箱子问他：“什么神秘东西？”
“明天之后要用的东西，先卖个关子，不说。”莫如风又粘过来，巧儿用胳膊肘顶他一下。
“成心的吧，故意吊人胃口。不说拉倒，姑奶奶不稀罕。”巧儿假装赌气离开，莫如风追上她，拽着她的衣襟儿，伏在她耳边悄声说话。
后院侧门，白衣人寂寥的站在暗处，拳头捏的咯咯响。
第二天，巧儿跟随莫如风来到莫家供在东灵寺的祖宗牌位前，为了表示郑重，莫如风特意请东灵寺的师傅们为祖宗念经，当然包括柳如卿。
莫如风跪在蒲团上，莫华递上三炷香，莫如风恭恭敬敬的给祖宗上香磕头。
巧儿在他后面，也要上香。她想起自己曾用祖宗吓唬过谢玉兰，还串通莫琛装鬼吓她，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就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坏透了的人。
嘴角噙着让人瞧不明白的笑，莫如风不着痕迹的拧了她一把，外带瞪她一眼，意思是说——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给他不正经！
可谁知，巧儿乐得更明显，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莫如风越是拧她，她笑的越厉害。
好不容易挨到和尚念完经，巧儿的腿都快跪麻了。
族中长辈们今天来的很全，便有长辈提议让栾离认祖归宗。
莫如风原本被巧儿逗乐，听到这话，脸立刻沉了下来。“他的母亲身份低微，不用入族谱。”
栾离站在门旁，跟莫如风的冷漠相比，栾离那淡淡的表情，有种被迫逆来顺受的感觉，在场的人都觉得，莫如风太无情，栾离很可怜。
“无论其母身份如何，他总是莫家的后人，还是要给个名分。”长辈们跟莫如风商量，莫如风瞧了瞧大殿中供奉的祖宗牌位出了一会儿神。
“这件事，容后再说，我自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莫如风用了缓兵之计，长辈们了解他的脾气，也不敢太违逆他的意思。
莫如风浑身又开始往外散发寒气，他冷着一张脸，拥着巧儿离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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