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去的第一医院，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挂了电话，她无措极了抓着穆晚晴的手问她怎么办，怎么办啊？林老师，怎么办啊。
穆晚晴被苏燃吓坏了，不知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刚才和陆劲中，苏燃都没有这般无助的神情，“去医院，晚晴，送我去医院。”
抓着穆晚晴的手，是因为苏燃的腿已经软了，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了。
跌跌撞撞来到医院，打电话给秦萧可是没接，穆晚晴问着服务台，带着她走过去，在急救室门前，此时葛月趴在门上发疯大叫。米雪和秦萧都控制不住她。
苏燃走过去，门内的医生护士要把人推出来，可葛月就死挡着门，不知犯病了还是什么，就那样死死挡着门，不让医生护士出来，她力气惊人眼睛瞪的溜圆，发黄的脸上全是疯魔。
秦萧颤抖，“苏燃。”
没忍住哽咽，苏燃却是生气的，“哭什么，林老师没死，你哭什么。”
“苏燃，林老师已经没了。”
“我说没死就没死。”
苏燃咆哮着，这一声让葛月停住了，众人趁着这功夫，把她拉远，里面的人才把林老师推出来，盖着白布。
米雪哇的一下就哭了。
苏燃却瞪着眼揭开，林老师最后走的并不安详，她已经骨瘦如柴，胃癌晚期根本吃不进去东西全靠打营养液，林老师最在乎仪表，却这个样子走了，苏燃张大眼不让酸涩滴下来，“她没死，你们干嘛要把她盖起来。”
她死死地抓着病床。
“苏燃，你让林老师走吧。”
“她没死。”
苏燃梗着脖子，然而就在这时，葛月突然发疯冲着苏燃就扑过来，一口咬在她脖颈子上，几乎咬出血，周围人来拉，可葛月疯魔的，“是你，是你害死她的，你个扫把星，我认得你，是你害死他们的，是你害死我的孩子，是你害死我的妈妈我的爱人。”
苏燃就那样任她抓着打着挠着，一动不动，眼泪刷的下来。
最后葛月被打了一针镇静剂拉走，苏燃还站在原地，整个人颤抖，秦萧抱住她，“苏燃。”
她却推开，扑过去不让他们带走林老师，“不要，林老师说过一个人在路上会寂寞，她不可以这样走。”
记得少年时候，苏燃刚刚到林老师家，是阿生带她去补课的，她本以为会像其他老师一样厌恶她，苏燃甚至做好了被羞辱被孤立的准备，可都没有。
林老师只严肃的告诉她不要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还给她拿了练习册。
苏燃即便有陈铭生在身边还是那般倔强，“我不要补课，我一个人可以，阿生你补完课，我来接你。”
林老师呵斥着，“哪有一个人的，一个人多寂寞。”
拉过她来按在凳子上，“和大家一起。”
苏燃后来问过林老师，“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把她留在这，她明明那么叛逆，其他人也未必喜欢她。”
林老师却疼爱的说，“明明脸上表情告诉我不想一个人，你就是嘴硬，谁会想一个人啊。”
“谁会想一个人啊，我要陪着林老师。”
苏燃彻底决堤，驻起来的围墙坍塌了，她好后悔和林老师置气，林老师有什么错，她对她那么好，可她为了自己那份愧疚那份羞愧，挺着不来见林老师，她现在好后悔。
她死死趴在林老师的托床，像是这样就能留住这个人一样，可身体是冰冷的，她什么都留不住，她苏燃最后什么都没留住。
秦萧拉她，“苏燃你清醒一点，林老师已经走了。”
“她没死，她没死。”
她没死，苏燃一直重复着，手臂刺痛她知道她也挨了一针镇静剂，躺在空荡的病房里，在昏迷的梦中跌跌撞撞，从步履蹒跚学会走路就学会了看母亲的眼色，到形形色色家里来来去去的男人中周旋，她母亲是个天生爱笑的人，高兴的时候让她赚钱，生气起来会用大红指甲划她的脸。
苏燃对于母亲这词，最初的定位只有卖笑厌恶，和不带好意的打量。从什么时候真正知道母亲的意义呢？是看林老师专心的给在A大的葛月准备礼物。
漂亮的小裙子要放在粉色的盒子里，林老师一边准备一边念叨，“葛月从小就喜欢粉色，那孩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小时候却喜欢听白雪公主这样的童话，都是小女孩呢。”
盒子上还要系上粉色的蝴蝶结。
苏燃在一边听着她念叨，眼神在蝴蝶结上停留，一个人牵挂自己的女儿，才会在所有细节上都力求完美，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母亲。
林老师准备好一切，笑着回头看她，“苏燃的生日是几号？”
苏燃摇头，可想到什么笑着，“9月5号，我和阿生认识的那天就是我的生日。”
林老师皱眉，苏燃的档案上生日是在七月。
“那上面是街道逼着我妈给我上户口时候写的，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她的生日自己也不知道，母亲从未说过也从未记得，甚至想要刻意忘记。
林老师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发，“你很喜欢阿生。”
苏燃认真的点头，喜欢到可以为他改变自己的一切，做一个老实听话的好好学习的好姑娘。
林老师笑道，“那和葛月的生日没差两天啊。”
她从下面拿出一个粉蓝色的盒子，上面也是系着蝴蝶结，那么精致，苏燃瞪大眼，惊讶不敢去触碰，林老师告诉她，“你和别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拿着，这是你的。”
那么精致那么美好的东西是她的吗？苏燃欣喜若狂却恐惧，几乎颤抖的打开盒子，是同样的连衣裙，蓝色的。
“看你平时喜欢穿冷色的，我就给你选了蓝色，喜欢吗？”
林老师问她，苏燃猛的点头，眼眶发酸。
“哭什么？”
“谢谢你林老师。”
那是苏燃第一次收到漂亮裙子，来自一个堪比母亲的人。
苏燃在梦里不停地哭。
秦萧就坐在她身边。
角落里穆晚晴不敢上前，她甚至怀疑自己接近苏燃就会被秦萧的眼神杀死。
今天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苏燃。
正想着要不要和秦萧打招呼，毕竟一个圈子见过，可还没等走过去，就看到有人进病房来，是个穿着白素裙的女生，好像叫米雪。
“秦萧。”
米雪进来直接开口，后者回头皱眉比了个嘘的手势。
米雪看到病床上的苏燃，微微皱眉，“葛月那边很不稳定，她的主治医生说这个刺激也许是时机。”
她没说完，就看秦萧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把主治医生的话告诉你，你不要对我带着敌意，苏燃也是我的朋友。”
“抱歉。”
“没事，林老师去了，其实你我都有心理准备。”
米雪苦笑的，“今后有什么打算？”她心里酸涩的很。
上一次秦萧为了堵住她的嘴吻了她，一切都为了苏燃，她看的明明白白，可依然不想离开他，甚至想用那个吻作为他和她亲密的依据，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可得不到的心终究是冷漠的，秦萧对米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可米雪也明白他和她之间的牵绊就是林老师，现在林老师没了，今后是不是要彻底和他说拜拜了。
秦萧看了眼床上的苏燃，“先给林老师处理后事吧，需要家属签字，你和我都不合适，等葛月清醒一些再签字，她也需要在清醒时候再看一眼林老师。”
米雪点头，“医生说她最近都不会清醒了，至少也要几天的药效。”
两人说话干干巴巴，一下冷场。米雪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穆晚晴，沉着脸，“秦萧，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别的事和你谈。”
“在这说吧。”
“出来一下，有点，别的事。”
米雪语气带着点强硬，秦萧眼神极冷，“林老师刚去，苏燃这样，米雪，我现在不想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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